第309章 黄粱会7


    闻蝉没有卖关子,告诉他:“他记着我十六岁的模样,以为我还像年少时那般青春貌美,可惜,不是了。”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长了许多孕斑,鱼鳞似的一大片,连我自己瞧着都瘆得慌,后来想尽办法也没能除去。”
    “再后来为了生阿绥,不叫她生生闷死,我又打断自己的骨头,坐了两年轮椅。”
    “我想这种千疮百孔的身子,放在海尚书面前,怕是不堪入目了。”
    “果然,我一将衣裳掀起来,他看见我的肚皮,眼底什么情啊爱啊,恩啊义啊的,全都没了。”
    “我这样说,你可放心了?”
    檀颂摇头,几乎是无意识地摇。
    他不知为何,明明夫人没有受辱,明明该是一桩喜事,自己的眼泪却又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夫人吃了那么多苦,自己却从未得知。
    或许是夫人虽然脱身,却用了如此伤及尊严之法。
    又或许,是今日阿姐的话,恐怕才最寒人心。
    “檀颂,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分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只是主院到客房的一段路,竟像是分隔两地,杳无音信一般。
    闻蝉还在继续说:“其实你更喜欢和秀娘一起过日子,是吗?”
    “不是!”
    檀颂挪膝上前,抱住她的腿,“我自觉纳妾有愧夫人,我只是,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夫人,才……”
    闻蝉垂下眼,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也半分没被他声泪俱下的哭诉感染。
    顾自又说:“我在想,我们两个,还有必要维系夫妻这个名头吗?”
    轰——
    像是山岳倾倒,檀颂再度头痛欲裂。
    他又幻觉似的嗅到些檀木气,环顾周遭一圈,却没见屋里有熏香。
    可没空追究这点不寻常,这是夫人第一回有和离的念头,他绞尽脑汁地想,想如何能够留下她。
    忽然,视线内闯入女儿的摇床。
    他和夫人还有个女儿呢。
    他记得夫人说过,因生父早亡,她和寡母受尽舅父一家欺凌,漂泊辗转只想有个安身之隅……
    “夫人就算再恼我,起码,也为女儿想想呢?”
    嘴似乎跑在脑袋前面,等檀颂反应过来,已经搬出自己并不喜爱的女儿当作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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