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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金陵金梦67冥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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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景早已在北门桥外的十八坊租好了场地,挂上了“汤记织坊”的招牌;现在又拿到了兴记钱庄的借款,领到了工部的织染局的‘机户领织’牌照,汤府上下开始忙碌了起来。

    罗阿敏自从被圈禁在了汤府,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终于选择了在清明节上吊自尽,被救下来之后,依然萎靡不振、郁郁寡欢,幸好有何氏夫人和汤琼每日过来陪伴一会,给她一些心理上的安慰,阿萍更是不敢再离开姐姐的左右。

    何氏夫人现在又顾不上阿敏了,就把韩小玉请来帮忙,张敏儿、吴莲和徐阿娇都不甘寂寞,没人想出家做尼姑,死磨活缠的都跟了过来,何氏夫人怕她们知道府里的秘密,便让她们全都到织坊学做工,铁牛的母亲也过去给大家做饭来了。

    虽然琉球国的密信使隆庆帝相信罗阿敏已经嫁给了海盗头子,如今生死未卜,黄炳文也许不再罗阿敏身上下功夫了,可依然要保守这个秘密,才能利用罗阿敏铲除林风海盗集团布下的那些据点,因此,保护汤府的任务依然十分重要。

    织坊开工在即,因害怕出事,只能把朱辉留在府里帮忙看护罗阿敏,宋河负责织坊的安全,但毕竟十八坊是一处云龙混杂的地方,宋河一人根本忙不过来,只好又把净空、净明也请了过来。

    玄德真人依然住在栖霞山,自结识了月空长老之后,真的洗心革面,借来了很多的道家典籍,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朱辉却始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转眼就快到了五月端午,平静之中似乎又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难道黄炳文已经就此罢手了吗?不可能!根据灵儿、吴襄和月空长老等人分析,朱辉也基本上摸清了黄炳文的路数,一开始是想借罗阿敏讨好皇帝,结果不但没有找到罗阿敏,反而惹出了一身的麻烦;接着是想利用玄德真人、吴襄、陈元化和那两个日本人,构陷海瑞,海瑞奋起还击,杀了神机营的监军,保护了当事人,挫败了黄炳文的阴谋。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企图借“文字狱”构陷兴记钱庄的庞尚鹏,打乱海瑞的施政部署,又能把海瑞牵涉进来,借机把海瑞赶出应天府,仿佛冥冥之中有佛祖保佑,京城的杨公子无意中给解了围。

    看来,黄炳文现在的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就是为了把海瑞扳倒,把控应天府的政局,垄断江南一带的生意。

    海瑞主持疏浚吴淞江的工程,去松江府已经快一个月了,黄炳文在这段时间也音信全无,那么,这些混蛋们会不会在松江府对海瑞下手呢?朱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汤景的织坊雇佣了一百多名工人,每日忙得热火朝天……

    徐阿娇虽然在家中地位不高,那也是相府的小姐,前段时间住在千佛庵的时候,每日和韩小玉、吴莲和张敏儿一起练武、玩耍,倒也逍遥自在,如今在织坊里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开始叫苦不已,倍加思念父亲徐鲲,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已经干不下去了。

    韩小玉觉得徐阿娇是想家了,和她聊了几回,开始的时候,阿娇还挺嘴硬,眼下快到了五月节,真受不了啦,小玉只好决定赶紧把她送回家。

    因怀疑黄炳文在松江府对海瑞不利,朱辉也想到松江府去看看,便亲自送徐阿娇回家。

    五月初四一大早,便带着阿娇出了门,想当天把她送到家,再到松江府去见见海瑞。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黄炳文离开朝天宫之后,让刘保给租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住了下来,私下里和织造局的刘公公过从甚密。

    眼看着兴记钱庄已经开始部署生丝收购了,刘公公和黄炳文都很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天天盼着礼部主客司的官员快点来南京,想行贿礼部的官员,借口海瑞偏袒倭寇,纵容海盗,又有包庇“反书”之嫌疑,弹劾海瑞。

    他们不知道,海瑞暗中已经对那两个日本人做了详细的调查,确认这二位松浦先生是正当的商人,已经给内阁首辅大学士高拱上过了条陈,高拱把海瑞的条陈做了批复,转发给了礼部,因此,礼部并没着急派人来。

    由于两位松浦先生伤势过重,海瑞把他们从大牢里放了出来,交给了史世用严加看管,这二位也在盼着能见到朝廷派来的礼部官员,以便为松浦家争取更大的商业利益,同时也想讹诈一些钱财。

    通过对吴襄和沈琦等人的审讯,海瑞也完全明白了黄炳文的动机,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抓到黄炳文太多的把柄,又有东厂给他撑腰,也没心情跟他斗来斗去,眼看着一大堆的政务都迫在眉睫,部署好了丝绸收购的事务之后,便抓紧时间开始兴修吴淞江的水利工程。

    黄炳文和刘公公等了也快一个月了,没等到礼部主客司的官员,得知海瑞到去了松江府,黄炳文再也坐不住了,便带着东厂的番役们,乔装打扮一番之后,也追到了松江府。

    这伙人到了松江府之后,发现海瑞就住在吴淞江河堤的工棚里,天天和数千名民工同吃同住,松江知府也不得不陪着,官兵和衙门的差役们日夜负责保护,想行刺海瑞,却也一时难以得手。

    既然到了松江府,那是一定得去会一会徐阶,顺便打探一下铁牛有没有来找过徐阶,徐阶对海瑞的态度到底如何?

    铁牛扮作朝天宫的牛真人,拿着朝天宫清一真人的度牒,沿途得到了镇江府、常州府和苏州府的官员们鼎力相助,事情办得太顺利了,不由得得意洋洋的在苏州多玩了几天,才满怀信心地来到了松江府。

    铁牛本来也是想去先拜见松江知府的,一打听,才知道知府大人不得不陪着海瑞住到工地上去了,便决定去拜会徐阶,想通过徐阶来联络当地的官绅,以便加重筹码。

    铁牛和黄炳文几乎同时来到了华亭县,在徐府门前相遇了,铁牛十分高兴,便将沿途的情况给黄炳文讲了一遍,黄炳文立刻信心百倍,觉得要是再有徐阶帮忙,基本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由于黄炳文和徐阶的侄子徐鲲过从甚密,徐阶自然知道徐鲲的秉性,因此,在徐阶的眼里,对黄炳文没有什么好印象,黄炳文本来也担心自己会遭到徐阶的反感,便决定不再出面了,让铁牛以朝天宫清一真人的名义去见徐阶,同时把已经到手的联名状那给他看,以便得到徐阶的支持。

    马上就到了梅雨季节,黄炳文觉得海瑞和松江知府都不可能长期在河堤上住下去,为了盯住海瑞的动向,寻找机会下手,便又回到了松江府,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这些人哪是耐得住寂寞的,到了傍晚,在客栈吃完饭,便准备一起找家青楼消遣。

    这伙人刚出了客栈,就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杨公子,正在东瞅瞅、西望望的满处溜达。

    黄炳文使了个眼色,这伙人便赶紧行动起来,从三面对杨公子包抄而来。

    杨公子一不留神,便被东厂的这些番役们给挟持了,吓得面如土色,惊恐地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黄大人呢,我要见黄大人!”

    “黄大人,你还好意思问黄大人!跟我们走吧,先好好交待这些天你和海瑞干了些什么?要是再敢和黄大人做对,就把你扔到江里去!”一名番役恐吓道。

    “去哪里?”杨公子问道。

    有名番役往后一指,答道:“就是那家客栈。”

    杨公子只好就范,跟着他们来到了黄炳文等人住的客栈。

    番役们如狼似虎的把杨公子推进门来,先勒住他的嘴,把他捆得结结实实,上来便是一顿暴揍。

    看杨公子老实了,番役的头过来撕掉他嘴上的布条,问道:“公子,你们杨家早就败落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前朝内阁首辅之后,识时务者为俊杰,与黄大人做对,便是和厂公做对,与厂公做对会是什么下场,你懂的?”

    杨公子不由得在心中埋怨起了父亲,为了巴结东厂,才出钱让自己跟着黄炳文到江南一起经商,哪会料到黄炳文根本没有把杨家当回事,虽然挂的是杨记钱庄的招牌,两个月来,钱庄到底干了些什么,花出去了多少钱,杨公子一无所知。

    知道自己的处境,杨公子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念道:看公风骨,似长松磊落,多生奇节……

    番役们等了半天,见杨公子如下神一般,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叨叨什么……

    番役的头又举起了拳头,恐吓道:“这些天你跟着海瑞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时,黄炳文推门进来了,喝道:“住手!你们居然对杨公子如此无礼!都给我滚出去!”

    杨公子睁眼看看黄炳文,轻蔑地笑了笑。

    给杨公子松了绑,黄炳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黄大人,我们也是无意间在大街上遇到了……”

    拿出手绢给杨公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黄炳文怒道:“都给我出去!”

    等番役们走后,黄炳文埋怨道:“公子啊!你说说,你父把你交给我到江南学生意,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我如何给你父亲交待啊,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千万不要被大奸似忠的海瑞所迷惑啊。”

    “公道自在人心!”杨公子矜持地答道。

    “呵呵,不错,海瑞连自己的恩公、德高望重的前文渊阁大学士徐阶也不放过,弄得江南一带民怨沸腾,他却暗中纵容海盗,包庇反书,真是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身为名门之后,还看不出来吗?”黄炳文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杨公子也问道。

    黄炳文答道:“动用你们杨家在京师的门生故交,和我一起揭穿海瑞的画皮!光复你们杨家就靠你啦,不要让你的老父亲失望。”

    知道光棍不吃眼前亏,杨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住在哪里?”黄炳文问道。

    “前面不远的麒麟客栈。”

    “那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我现在就陪你去搬。”

    朱辉和徐阿娇也刚刚到了松江府,一路上马不停蹄,阿娇更是累得筋疲力尽。

    到了松江府衙(今松江二中附近)门口,朱辉问道:“阿娇,这里离你家还有多远?”

    阿娇答道:“我家住在华亭齐贤镇(今奉贤县齐贤镇),恐怕还有将近百里呢,哥哥,我真的累得走不动了,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朱辉虽然也感觉人困马乏,但还是想先把她送回家,以免出意外,便答道:“阿娇,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喂喂马,天还不晚,能再有两个多时辰,你就到家了。”

    到了麒麟客栈门口,阿娇不走了,叫道:“哥哥,我不敢走夜路,求你了,就在这儿住下吧。”说完,便下了马。

    客栈的伙计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问道:“客官,小姐,住店吧?”

    阿娇把马的缰绳交给了伙计,答道:“给我们找一间套房。”

    朱辉没有办法,只好也跟着进了客栈,交了店钱,便跟着伙计到了后院的客房。

    阿娇住在套房的里屋,朱辉住在外屋。二人洗漱已毕,阿娇问道:“哥哥,我们松江府的饭菜可好吃了,我带你到七宝大饭庄,尝一尝天下仅有的松江鲈鱼。”

    “鲈鱼哪里没有,我看咱们就在客栈随便吃点吧。”朱辉答道。

    “呵呵,哥哥可能不知道,这松江鲈鱼就只产在松江府西门外秀野桥下,别处还真没有,你吃了就知道了。”阿娇笑道。

    阿娇拉起朱辉便往外走,朱辉只好也笑道:“不愧是相府的小姐。明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就好好请你吃一顿吧。”

    二人来到七宝大饭庄,点了两条大鲈鱼和一桌酒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快吃完饭的时候,饭庄的包房内走出了一伙醉醺醺的客人,阿娇的眼尖,立刻惊呼道:“狗儿哥哥!”

    醉眼迷离的张狗儿一回头,看见了朱辉和徐阿娇,立刻显得神情紧张起来,对身边的几个同伴低声说了几句,赶忙来到了朱辉和阿娇的饭桌上,问道:“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朱辉自然知道张狗儿的身份,当着阿娇的面也无法细问,便站起身来,笑道:“呵呵,狗儿老弟,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阿娇天天盼着你能回南京,这些天你也不回来看我们。阿娇想家了,正要送她回家,本来这活应该是你干的,哥哥没有办法,替你代劳啦。”

    “哥哥,在商言商,小弟身不由己,陈掌柜不在家,把生意托付给我了。天色已晚,既然哥哥赶路送徐小姐回家,我也陪着一起去吧。”狗儿答道。

    “狗儿哥哥,我们住在麒麟客栈了,明天再走,请问你住在哪里?”阿娇问道。

    狗儿还是比较忌讳朱辉的,笑道:“好啊,你们先慢慢吃,等我回去安排些事情,到麒麟客栈找你们说会话。”

    朱辉也明白狗儿的意思,点头道:“好吧,老弟,我们在客栈等你。”

    狗儿回到松江府的货栈,把明天要发送的货物安排好了,便急匆匆地来到了麒麟客栈,刚一进到后院,就昏暗的灯笼下看见了黄炳文和一个书生,二人正要进客房,狗儿怒从心头起,拔出随身的短刀,直扑黄炳文而来……

    就在狗儿快要冲到黄炳文近前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杨公子也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等番役们把狗儿绑了起来,杨公子也吓傻了。

    黄炳文冷笑道:“呵呵,这就是海瑞勾结倭寇的证据!”

    这时,店家的伙计们都围了过来,黄炳文下意识的去掏腰牌,才想起来腰牌押在了朝天宫,便拔出绣春刀,大声叫道:“东厂办案,抓捕海盗,都给我闪开!”

    伙计们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番役们,吓得都退了出去,这伙人赶紧的把杨公子和张狗儿押走了……

    朱辉和徐阿娇隔着门缝看着这一切,干着急也没有办法,阿娇哭着扑进了朱辉的怀里……

    朱辉对徐阿娇好好的劝慰了一番,把她送进里屋,自己在外屋也睡觉了。

    到了深夜子时,可能是店家报了官,来了一队衙役查抄杨公子的客房,吵闹声把徐阿娇惊醒了,吓得阿娇光着身子爬了起来,跑到外屋,钻进了朱辉的被窝,浑身发抖的紧紧抱住了还在酣睡的朱辉……宫,便拔出绣春刀,大声叫道:“东厂办案,抓捕海盗,都给我闪开!”

    伙计们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番役们,吓得都退了出去,这伙人赶紧的把杨公子和张狗儿押走了……

    朱辉和徐阿娇隔着门缝看着这一切,干着急也没有办法,阿娇哭着扑进了朱辉的怀里……

    朱辉对徐阿娇好好的劝慰了一番,把她送进里屋,自己在外屋也睡觉了。

    到了深夜子时,可能是店家报了官,来了一队衙役查抄杨公子的客房,吵闹声把徐阿娇惊醒了,吓得阿娇光着身子爬了起来,跑到外屋,钻进了朱辉的被窝,浑身发抖的紧紧抱住了还在酣睡的朱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