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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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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元光浩表示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如此布局只为杀一个宦官和彤史女官?”

    “这个问题暂且不知。”百里长歌道:“但我们目前能肯定的是,魏海和这位彤史女官都死于同一人之手,而花颜之所以晕倒就是在听到魏海惊叫后推开门进去那短短的时间内吸入了朱砂燃烧后产生的有毒气体,幸而她吸入的量小,所以才不致死,仅是简单的晕倒而已。”

    “那我们是否可以从朱砂处入手?”元光浩问,“这种东西不常用,既然有人去取,内务府就一定有记录,我们只要查出来昨天究竟是哪个人去取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本王已经让人去内务府查了。”叶痕应道:“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弄清楚魏海和这彤史女官究竟有什么牵扯,为什么二人会惨遭同一个凶手所杀?”

    “元大人,你让人去查一查昨夜可有什么宫女太监路过这里,看到了什么。”

    百里长歌觉得如果魏海是从青石板下那个入口进入排水道的话,那他首先得进入彤史女官的院子,这样一来应该会有目击证人见过他来到这里才对。

    元光浩转过身吩咐皂吏们去盘查这附近宫殿的宫女太监。

    百里长歌将叶痕拉到一旁,低声问他,“王爷,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什么?”叶痕含笑问。

    “你想啊,彤史女官负责记录皇帝与妃子们的起居状况,而魏海是皇帝的近身太监,他们二人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便是皇帝,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彤史女官在记录过程中发现了什么机密的事,然后皇帝便派遣魏俞来想将女官手里那份重要的信息取回?”

    “你别忘了,这中间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就是凶手。”叶痕提醒道:“父皇要杀一个人何其容易,根本不需要如此布局。”

    “似乎有些道理。”百里长歌点点头,心中暗骂梁帝这个老东西,一边让人散播谣言说自己见到了鬼,一边又死咬着不说究竟见到了什么鬼。

    两刻钟后,元光浩派遣出去的大理寺皂吏带着一个年迈的老宫女走进来,那宫女早已经满头白发,岁月在她脸上画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双目中尽是一潭死气,似乎早已对这深宫的暗无天日彻底绝望。

    百里长歌蹙了蹙眉。

    “禀告晋王殿下和两位大人,这位老宫女说自己曾经见到魏海来找彤史女官。”其中一个皂吏声音清亮。

    那老宫女一听到“晋王殿下”四个字,顿时情绪激动起来,猛地抬起头看向叶痕,浑浊的双眼倏地就红了,喃喃一句,“竟然……长这么大了。”

    正当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头,“奴婢见过晋王殿下。”

    “她为什么听到你的时候那么激动?”百里长歌用手肘拐了拐叶痕。

    “我也不知道。”叶痕摇摇头,“兴许她有些神志不清。”

    “不,奴婢不是疯子。”那宫女耳力极好,听到了二人的谈话,立即解释道:“奴婢……奴婢只是太久没见到生人,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而已。”

    百里长歌听她说话的语气,的确不像个神志不清的人,便问,“你是否见到过皇上近身宦官魏海来找彤史女官?”

    “奴婢……见过。”老宫女垂着头,凌乱的白发随意耷拉在地上,那种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带出来的死气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似乎很怕光,只在刚才看了叶痕一眼就一直望着地板。

    “那你可知他进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百里长歌又问。

    “奴婢听到了争吵声。”老宫女如实回答,“似乎是魏公公要求彤史女官把某位妃子的记录拿出来查验,彤史女官不依,二人便争吵了起来。”

    与叶痕对视一眼,百里长歌继续望着老宫女,“后来呢?”

    “后来的事,奴婢便不知道了。”老宫女声音略带沧桑,“奴婢只是个负责洒扫的宫女,不敢在大人们的院子外过多逗留。”

    “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二人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人来过这间院子?”百里长歌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低声道:“这里都是晋王殿下的人,你不用害怕,尽管如实相告。”

    “不知。”老宫女摇摇头,枯槁的手上,突兀的青筋如同蜿蜒的小蛇,声音听起来有种怪异的嘶哑。

    百里长歌眸光动了动。

    如今虽已初夏,但老宫女似乎仍旧感觉冷,身子不住地颤抖。

    百里长歌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老宫女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动了动,浑浊的眼眸早已盖去了原本该有的澄澈明净,半晌,她缓缓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百里长歌没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元大人,将她带去雍和殿好生照料,若是皇上问起,就说这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叶痕冲元光浩吩咐。

    老宫女一听到“皇帝”二字,赶紧拼命摇头,“奴婢只属于永宁巷,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出去,求晋王殿下和两位大人成全。”

    永宁巷,是这深宫中真真正正安宁的地方,能居住在永宁巷的,都是未曾调配去各宫伺候的宫女,有的人自入宫那一天起就一直在这里枯等,直到满头白发,岁月蹉跎。

    “你不要怕。”百里长歌轻声安抚她,“我们正在查这个案子,到时候恐怕需要你作证。”

    “奴婢只懂得洒扫,并不知其他事。”老宫女将身上百里长歌的外衫脱下来还给她,颤颤巍巍站起身便往外面跑,跑到门口时突然驻足回首深深看了叶痕一眼,随后决绝地扭转头,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凭感觉,她一定认识你。”老宫女走了以后,百里长歌的目光还停留在老宫女驻足的那个位置。

    “可我并不认识她。”叶痕的视线也同样停留在那个位置,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又听到了老宫女刚进来时说的那句话。

    她说:竟然……长这么大了。

    “你们皇家秘密可真够多的。”百里长歌收回目光,微微叹了一声。

    “后宫向来是个是非之地。”叶痕喃喃道:“如你所说,有的人可能在这深宫中抱着一个秘密直到老死也无人问津。”

    “你说得对。”百里长歌点点头,“无论是失宠的妃嫔还是一辈子守在永宁巷的老宫女,她们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里都埋藏着怨气,时间一久,就成了阴暗之气,更甚至成了死气。”顿了顿,补充道:“所以相较于皇宫里包裹在锦衣玉食之下的阴暗腐朽,我还是比较向往纵情山水的恣意生活。”

    叶痕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殿下,就这么让她回去吗?”元光浩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证人就这么放了,不是等于白搭了吗?

    “算了吧元大人。”百里长歌拍拍他的肩,“有的秘密只适合反复咀嚼烂在肚子里,并不适合说出来。”

    元光浩似懂非懂,但百里长歌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跟着点点头。

    “如今我们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百里长歌清透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她继续道:“魏海之所以会来彤史女官住处,是因为要查询某位妃子的侍寝记录,他为什么要查询呢?究竟有没有得到皇上的授意,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我猜他是自己来的。”叶痕道:“父皇宠幸过哪个妃子,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让魏海来查验彤史记录。”

    “你的意思是魏海可能是最近才知道那个足以让他被灭口的秘密但又不完全肯定,所以才趁着众人都在朝露殿进行宫宴来找彤史女官?”百里长歌问。

    “对。”叶痕喃喃道:“故而我们要找的秘密应该就在彤史记录里。”

    元光浩听得两眼迷糊,“殿下,大小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关于手链和背后那个秘密的事,元光浩是完全不知情的。

    百里长歌轻笑道:“我们在说这个案子很快就有眉目了。”

    元光浩双眼一亮,“难道真如大小姐所说,只要找到魏公公要找的那份记录就能找出真相吗?”

    “也许是的。”百里长歌点点头。

    元光浩悬了已久的心脏终于放下去,随即又皱了眉,“可那东西即便找到了也没用,我们是不能随意翻阅的。”

    “不能随意翻阅我们可以偷偷翻阅。”百里长歌眉梢一扬,对叶痕道:“看来这件事得麻烦你的那些隐卫了,大理寺的人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去查彤史记录。”

    “嗯。”叶痕颔首,“等风弄从内务府回来我就让他安排人手去查。”

    处理好彤史女官的尸体后,几人出了院子回到雍和殿。

    风弄已经从内务府回来,“王爷,内务府的人说,宁贵妃最近犯有胸热之症,太医院给开的方子里就有朱砂这一味药。”

    “昨日就只有栖霞宫的人去取过朱砂吗?”叶痕问。

    “是。”

    与百里长歌对看一眼,叶痕似是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现在赶紧调集人手去彤史阁将栖霞宫的彤史记录带回来。”

    风弄很快便退了下去。

    百里长歌动了动唇,终是开口问道:“你还是怀疑到她头上了。”

    “我也不想。”叶痕定了定神,敛眉掩去面上那一丝纠结,“宁贵妃自从十一年前诞下死婴事件过后,一向淡泊名利,不争不抢,不娇不媚,我也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

    “或许是我们判断失误。”百里长歌安慰他,“毕竟之前秦黛的案子上我们就被对方迷惑了许久。”

    叶痕没答话,静静坐在石凳上。

    片刻的功夫,才刚出去雍和殿的风弄跑进来,面色很不好,“王爷,彤史阁失火了。”

    “什么?”百里长歌迅速站起身,一脸惊愕。

    “幸亏彤史阁接近玄武池,宫人们已经灭了火,可是里面的彤史被烧毁了很多,救出来的寥寥无几,并没有栖霞宫的。”风弄面含歉意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降罪。”

    “跟你无关。”叶痕感慨道:“是背后那个人的动作太迅速了,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去调查彤史,所以送了我们这样一份大礼。”

    “我想,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不需要看彤史了。”百里长歌忽然道:“我如今需要回武定侯府确定一件事便能揭开真相。”

    “我陪你去。”叶痕站起身。

    “不用。”百里长歌摆摆手,“王爷你就留在宫中,如果我的预料没出错,眼下最危险的人就是王爷您,只要你不出宫,没有人敢在皇宫里直接对你下手,可若是你这个时候出宫,对方肯定早有埋伏,你和我一同出去很危险。”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叶痕皱眉看着她,“你让我一个人留在宫里你自己出宫,难道你就没有危险了吗?”

    “至少不会连累到王爷你。”百里长歌咬咬牙,嘴角扯出一抹笑,“你放心,希望我揭开真相的人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死的。”

    “那也不行!”叶痕拦在她面前怒斥道:“要么我陪你一起出宫,要么谁也别出去,要我做个懦夫留在宫里等你,你还不如一剑把我杀了。”

    “王爷,案子迫在眉睫,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纠缠了。”百里长歌紧抿着唇,“再晚一步,百里敬很可能会有危险,到时候我最后一缕线索就彻底断了,你也希望我早点将案子破出来的不是吗?我答应你,等查出所有的案子,我们就一起去皇上面前请旨赐婚可好?”

    “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叶痕死死看着她,“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外,我还是那句话,要么我陪你去,要么我们谁也别去。”

    “叶痕你别闹了!”百里长歌深深皱眉,“我不过是出宫回府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得劳驾你这个王爷亲自护送?”

    “我乐意!”叶痕语气不变,“总之两种你选择一种。我陪你去还是谁也别去?”

    “第三种!”百里长歌说着,将方才偷偷抹了精油的手帕往叶痕鼻尖一挥,叶痕顿时有些头晕,扶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百里长歌趁机推开他往外走,还不忘回头交代风弄,“将王爷扶回房间休息,我去去就来。”

    “大小姐,属下如今可是您的隐卫。”风弄抿了抿唇。

    “我不会有事的。”百里长歌面色凝重,“手链的秘密我已经解开了,下一个指定要死的人是王爷,可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线索没查到,必须立即回府,这个时候你更不能离开王爷,否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小姐将你挫骨扬灰!”

    不等他反应,百里长歌身影一闪出了雍和殿,直接朝着宫门处走去。

    梁帝让他们住在雍和殿事实上是变相的监禁,宫门是不能光明正大走出去了。

    百里长歌坐在琉璃瓦片上沉思片刻,想着凭借自己的轻功,想要直接飞过宫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从气息来看,这两日宫中的隐卫似乎又增派了一倍多,她若是就这么飞过去,会不会被隐卫察觉到?

    “我带你飞过去。”

    正当她冥思苦想别的方法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百里长歌身子一僵,转过头颤唇道:“叶痕……你,你不是昏倒了吗?”

    “就你那点小把戏,还放不倒我。”叶痕眉目含笑,“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犯险。”

    天上的太阳太过炎烈,百里长歌坐在翠色琉璃瓦上抬手遮眼,从手指缝隙间看向叶痕。

    他亮如清泉的眼眸里,笑意温润如春阳,日光懒散地打在月白锦袍上,增添了一身的华彩。

    这样的叶痕,风姿清贵,让人很容易就想到恣意于蓬莱云烟中的仙人。

    而他唇边的那一抹笑,从来都是她戒不掉的毒药,逃不掉,挣不脱,越陷越深。

    心中的最后一丝坚持突然就崩塌决裂了。

    百里长歌觉得,倘若自己站在叶痕那个角度,也必然是会不顾一切跟过来的。

    “怎么没反应,莫不是傻了?”叶痕走过来与她并肩坐下。

    “我只是在想,你眼光真差。”百里长歌道:“如此风姿卓绝,艳冠天下的人怎么就看上我这个脾气倔强不肯服软的人了呢?”

    “你见过性子比你更犟的女子吗?”叶痕问。

    百里长歌摇摇头。

    “你见过比你胆子更大的女子吗?”

    百里长歌再摇头。

    “你见过哪个女子整天抛头露面不顾名节与尸体打交道吗?”

    百里长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叶痕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如此特别,以至于这天下独一无二,我怎能不爱?”

    百里长歌抿唇而笑,有些感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就如同此时此刻。

    二人在房顶上坐了片刻,叶痕这才站起身将百里长歌拉起来,轻轻揽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只听耳边阵阵热风拂过。

    叶痕的轻功很高,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百里长歌只觉得耳边的风越来越疾。

    “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还如同置身虚空,他的声音已经传来,温润清浅。

    百里长歌缓缓睁开眼一看,此处早已出了宫门几十丈远,她轻笑一声,任由叶痕牵着手往前走,中途雇了一辆马车直奔武定侯府,一路上风平浪静。

    越是平静,百里长歌心中那股不安越是强烈,因为她知道,背后那个人是不会让她轻易揭开真相的,可是傅卿云至今下落不明,倘若她不揭开真相,云游僧人所代表的那些人很可能会撕票。

    叶痕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焦躁,轻声安抚她,“你现在别多想,待会儿回到侯府先把一切问清楚再说。”

    百里长歌靠在他肩膀上,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武定侯府,百里长歌迅速跳下来,一进门就听见李香兰的尖声哀嚎,百里长歌站在门房处问齐大叔,“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侯爷被人绑架了。”齐大叔赶紧走出来,一脸惶恐。

    “绑架?”百里长歌震惊之后问道:“对方可有留下什么话?”

    “那些人说,想要救侯爷就只能你一个人去城郊外的十里坡。”

    百里长歌蹙眉看向叶痕。

    叶痕眼皮跳了跳,摇头道:“你不能去,很危险。”

    “我不会去的。”百里长歌决绝道:“当初我险些葬身火海的时候都没人想要来救我,如今百里敬遇难,凭什么我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更何况对方明显想要置我于死地让那个秘密永远埋藏,我若是遂了他的意,岂不是让之前的所有人都白白牺牲了?”

    “你这个不孝女!”李香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指着百里长歌骂道:“亏得王爷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如今生死攸关,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这行为与畜生有何区别?”

    “呵——”百里长歌冷笑一声,眸光里凉光森寒,直勾勾看向李香兰,“我是畜生,那你和百里若岚是什么?畜生不如还是比畜生还畜生?”

    “你简直放肆!”李香兰一听就恼了,娇媚的脸扭曲出非常难看的表情,昂首挺胸道:“你竟这样跟本夫人说话,看我不……”滑落扬起巴掌准备打百里长歌。

    “娘——”百里若岚身着华丽的衣饰款款而来,声音轻柔妩媚,“大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还是这个家的嫡女,你万不可如此鲁莽冲撞了她,免得让晋王殿下笑话呢!”

    李香兰闻言这才将手缩回去,轻声给叶痕行了礼。

    自始至终,叶痕的目光都不曾看过这母女二人一眼,他关注的自然只有百里长歌,倘若这二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他是不介意亲手杀人的。

    百里长歌冷眼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心说你们尽管嚣张吧!等我一揭开最后这个秘密,所有人都得陪葬!

    “王爷,我们先进去。”百里长歌转身对叶痕说了一声直接抬步往里面走去,她今日本来是想找百里敬的,但百里敬已经被抓了,能回答她问题的自然就只有二老爷百里勋。

    “大姐,爹爹被人绑架了,你打算置之不理吗?”百里若岚看着百里长歌像个没事的人一般直接走进去,她皱了皱眉,高声提醒,“别忘了,你可是武定侯府嫡女,爹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好过!”

    “我记得很清楚。”百里长歌头也不回与叶痕并肩走着,冷冷扔下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嫡女看待过。”

    “是你自己没出息怪得了谁?”李香兰不忿道:“你要是有若岚一般风姿,侯爷他至于如此冷落你?”

    “多谢大夫人夸奖。”百里长歌冷笑,“我该庆幸我一点也不像你这个生得一副丑恶嘴脸的女儿,否则我会倒大霉的。”

    “你——”李香兰脸色气得铁青。

    百里若岚赶紧劝慰她,“娘,眼下爹爹凶多吉少,绑匪又要求百里长歌一个人前去十里坡,你且忍忍暂时不要得罪她,等救回爹爹再处罚她也不迟。”

    李香兰想想也对,抚了抚胸口顺了口气。

    百里长歌直接进了二房的院子。

    百里珊正坐在门边一脸愁容,见到百里长歌,她双目立即就燃上熊熊烈火,“百里长歌,你还来做什么?”眼尾瞥见百里长歌身边的叶痕,她赶紧福身行礼。

    叶痕一句话也没说。

    百里长歌也懒得理她,直接去了二老爷的房门前。

    “百里长歌,你害的我爹和我娘都这样了还不够吗?”百里珊迅速追上二人,张开双臂挡住他们。

    “让开!”百里长歌面无表情,语气暗沉。

    “我不让!”百里珊说着,眼眶倏地红了,她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咬牙道:“先是三夫人和少卿,紧接着是我爹疯魔,如今连我娘都神志不清了,你这个扫把星究竟还要祸害多少人才肯罢手?”

    叶痕本想开口,却被百里长歌一手拦住,她走上前,目光如同锐利的鹰隼,看向百里珊的森冷之意毫不掩饰,“我今天就是来结束这一切的,你若是再不让开,明天武定侯府还能不能安然存在就不一定了。”

    百里珊显然被这句话震住,侯爷被绑架,绑匪要求百里长歌只身一人去城外十里坡交换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关系到了武定侯府的生死存亡。

    百里珊怔怔站在原地,任由叶痕和百里长歌去了爹娘的房间。

    百里敬一如既往地坐在地上说着胡话,尤氏则时不时发出傻笑。

    百里长歌蹲下身给二老爷把了脉后附在他耳侧低声道:“二叔,我知道你是装的,关于你们谁都不敢说出来的那个秘密,我已经猜到了一大半,现在请你告诉我,当年来侯府接驸马进宫看诊的人是不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魏海?”

    百里勋目光闪躲,脸上肌肉跳了跳,随后拼命摇头,嘴里喃喃道:“我不知道,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二叔,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为何要给我留下‘田’和‘心’,你分明是希望我查出这一切终止灾难发生。”百里长歌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是没有人敢去面对。

    “我不知道……”百里勋的身子抖索得很厉害,一直重复这句话。

    “你若是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将二夫人故意弄疯?难道不是想保护她吗?”百里长歌挪步到百里勋跟前然后又蹲下身看着他,“二叔,你最近都没有出门,恐怕不知道外面已经成什么样了吧!凡是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都已经被杀了,你知道那个人接下来要对付的人是谁吗?是我,那个人不希望我说出所有的真相,所以只能杀了我,绑架侯爷只是那些人的第一个行动,你若是再死守着这个秘密不放,我根本保证不了你们能活过今晚。”

    百里勋霍然抬头,浑浊已久的目光在这一刻像寒冰炸裂破出水光,森然而决绝,“是,当年来接驸马的人就是魏海,驸马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大梁的将来,女主天下。”

    百里长歌偏头看向叶痕,问他,“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所谓的女主天下是指谁?”

    叶痕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刚刚才知道的。”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但百里长歌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口一震,那是对于这个最终真相的接受无能而做出来的反应。

    秦黛,秦文,驸马,魏海,彤史女官,五个人五种死法,全都以血祭“女主天下”。

    百里长歌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嘴里喃喃道:“这个真相与我毫无关系,是叶天钰骗了我,我完全没有必要揭开。”

    叶痕轻扣住她的手指,柔声道:“镇静一点。”

    “王爷,你说我该不该揭开真相?”百里长歌颤唇道:“我觉得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想冒险,可是傅卿云至今下落不明,我又想救他,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话完她抱头蹲下身,面色纠结。

    早已习惯了百里长歌的破案手法,叶痕这一路上经过重重思考,也在刚才二老爷出口的时候知晓了真相,他同样震撼,同样接受无能,可是真相不说出来,大梁的江山就真的要完了。

    “长歌,你千万不能说出来啊!”百里勋两眼闪着泪花,“只要我们死守着秘密不说,那个人绝对不敢动手的。”

    “二叔,你这是自欺欺人。”百里长歌咬咬牙,“三夫人,秦黛,驸马以及魏海都死了,难道你觉得那个人还会放过我们?”

    “可是你一说出来武定侯府就完了!”百里勋央求道:“算二叔求你,不要去碰这件案子,当初给你留字条是我没有考虑好后果,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有的东西并不是凭我们这点微薄之力就能控制并阻止的,长歌,放手吧!”

    “或许来不及了。”叶痕话音刚落,一支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虚空呼啸而来,擦着二老爷的耳边飞过,直接定在柱子上,箭尖上盯着一张纸条,叶痕走过去打开,上面写着:要想救傅卿云,速速进宫揭秘!

    “长歌!”二老爷看到纸条时面如死灰,“一个傅卿云怎么比得上这偌大的府邸?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啊!”

    由于叶痕的不断安抚,百里长歌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缓缓站起身,安静道:“二叔不必担忧,我早就答应过侯爷会保下侯府的。”

    百里勋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忧道:“大哥被人绑架了,我听说对方要求你只身前往城郊外十里坡,你这是准备……”

    “进宫!”百里长歌扔给他两个字。

    “你不管大哥了?”百里勋有些诧异。

    “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若是连几个绑匪都奈何不了,那我看这个武定侯的头衔也该易主了!”百里长歌冷笑一声,“再说了,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侯府。

    叶痕走在她身侧,见她面色不好,轻声道:“你别想那么多,只要相信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就行。”

    听到这句话,百里长歌莫名安心,冲他一笑点点头,二人再次坐上马车直接朝着皇城行去。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叶天钰一早就站在承天门外等候。

    见到百里长歌下车时唇角弯了弯,再见到跟着出来的叶痕,叶天钰顿时脸色一僵。

    百里长歌打算无视叶天钰直接进宫,可叶天钰却不打算放过她,伸出手强行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长孙殿下,麻烦你自重!”百里长歌甩开他,面色阴沉道:“我们如今可什么都还不是。”

    “我知道你进宫做什么。”叶天钰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径自道:“今日这个场合,倘若我不来,谁也救不了你。”

    “皇长孙大可放心,本王自会护她周全。”叶痕这一次再也不避讳,直接伸出手与百里长歌十指相扣,大摇大摆地从宫门走进去。

    叶天钰咬着牙,“十五皇叔,百里长歌可是我未婚妻,你确定要与自己的侄子抢吗?”

    “你也说了是未婚。”叶痕不以为然,“能赐婚自然就能退婚,更何况你们还未婚,谁也不耽误谁。”

    今日本来天光晴好,万里无云,却没有任何生气,仿佛整个大地都死寂了一般。

    叶天钰在听闻了叶痕那番话之后加快脚步走上前挡住二人,锐利的眼神盯着叶痕,一字一顿,“十五皇叔,我们叔侄从此……敌!”

    “如果你是为了长歌而说出这番话,那么本王很乐意与你为敌。”叶痕扬了扬眉梢,嘴角笑意温暖如春。

    “百里长歌,你说!你是要遵从皇爷爷的圣旨嫁入东宫还是要冒死选择他?”叶天钰拽住百里长歌另外一只胳膊迫使她停下脚步。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百里长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有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那个人都只会是叶痕。”

    “记住你今天的话,将来别后悔!”叶天钰饶有深意地看了叶痕一眼,冷笑一声,“十五皇叔,我拭目以待那一天的到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叶痕面色淡淡。

    叶天钰冷哼一声直接走了进去。

    百里长歌嘀咕一声正准备抬步,后面传来拈花的声音,“丫头!”

    百里长歌惊喜地回过头,没想到小师叔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入宫,虽然叶痕已经让她感到安心,但是有小师叔在场的话,她待会儿说话底气要足一点。

    “嘟嘟是不是在安国公府?”百里长歌笑问。

    “嗯。”拈花点点头,“我昨晚夜观星象,得知你今日有难,所以特意辞别安国公前来看看你。”

    “你个花和尚,哪里来这么多废话?”百里长歌低嗤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师叔当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拈花淡淡一笑,笑容间有一丝凄凉转瞬即逝,百里长歌并未看见。

    “小师叔,我现在赶着去救人,待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你可得帮我一下。”百里长歌想着趟了这趟混水她认栽,反正是为了救出傅卿云,但今日之后她再也不查案了,免得又牵扯到无止境的纠纷里。

    叶痕听到百里长歌的话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压抑着声音,“百里长歌,你当我不存在吗?”

    “和尚的醋你也吃,还讲不讲理了?”百里长歌无语地看他一眼,

    “我管他是谁,靠你太近就是不行!”叶痕面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可是我小师叔!”百里长歌不服气,这个醋坛子为什么就是容不得别的男人与她多说一句话?

    “那我还是叶天钰的十五皇叔呢!”叶痕回答得理直气壮。

    “……”百里长歌彻底无语。

    不多时,三人一前一后来到龙章宫。

    梁帝早上才被百里长歌和叶痕气得大怒,此时又见二人拉着手进来,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但瞥到旁边还站着道灵大师,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问道:“景润,你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回皇上的话,微臣已经查清了魏公公的案子。”顿了顿,百里长歌又补充道:“以及另外一件足以轰动朝野的大案。”

    ------题外话------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明天揭秘所有案子真相,也是第一卷的最后一章,这段时间,有人一直坚持着陪衣衣走下来,也有很多人半途走掉,这六十万字,我不说自己写得多辛苦,但我敢拍着胸脯说,我用心写了,不喜欢悬疑的,觉得文风无聊的,不喜欢女主不开外挂而走掉的美人们,衣衣只能在这里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抱歉没能带给你喜欢的文。

    衣衣几乎都是万更过来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希望看盗版的亲能转正,千字几分钱,每天万字也才几毛钱,你们用五分钟看完,而我上班要偷偷码字,晚上回来再继续写几个小时才能保证万更,看到很多人看盗版真的很痛心,连码字都没精神。

    最后,马上就要开启第二卷了,后面这一卷基本就围绕女主失忆的原因而来,求支持!(*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