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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宗政学宫;心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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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听说了那件事,宗政恪就闭紧了嘴巴,半字不言、一字不语。无论李懿对她说什么,她都是面无表情、沉默无声。也无论她是怎样的态度,李懿都是言笑晏晏,毫无烦燥之感。

    二人继续在黄沙中寻找出路,闷头乱走。萧老太君与萧凤桓早就消失无踪,李懿反复对照学宫地图与玉简中的描述,再结合萧凤桓临走前指出的方向,总算摸着了一些头绪。

    又艰辛跋涉了一天半,终于,在光线再度暗下来之前,二人遥遥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

    李懿长出了一口气,对宗政恪笑道:“按玉简所述,出口就是那里了。”

    宗政恪抬眸看他一眼,又再度垂下眼帘,神情木然,简直像个偶人。李懿轻叹一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绿洲的方向缓步徐行。

    后来,宗政恪无数次地想过,徜若当时没有李懿,她在知道了那个消息之后,从此将彻底紧闭心门、变成真正无情无义的冷血怪物,也不一定。

    是他,一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执拗地走在阳光下,没有放松过一分一毫,让她滑入阴冷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去。

    徜若说,前世,李懿曾经拯救过她的生命。那么,今生,李懿让她变成了一个有笑有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他拯救了她的灵魂。

    不过此时,宗政恪颇有种心若死灰的感觉。她就连复仇的执念都淡了许多——反正她的好娘亲会帮她报仇!

    现在,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提不起劲头来,世间所有的一切于她都是虚幻,她半点都不想留住。如果不是身边还有李懿。她说不定会立刻摸出匕首,自己动手剃去三千烦恼丝。

    李懿发现,宗政恪的目光望向那片绿洲时,透着让人心惊的死悸与灰败。他有种感觉,再让宗政恪这般阴郁下去,也许在下一刻,她就会彻底远离红尘俗世。立地成佛!

    眼瞅着绿洲在望。李懿却心念电闪,带着宗政恪重新进入了洞天。对此,宗政恪依旧漠不关心。连给他一个眼神也欠奉。

    李懿反手一摸,从腰后摸出一柄短刀,一声不吭地扎进自己左胸。他用力很大,血花四溅。刹那就洇湿了他的衣裳。

    片刻,宗政恪缓缓抬眸。眼瞳在看见那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时紧缩。她脸上木然呆板的表情终于龟裂,睁大眼睛愤怒地瞪着李懿,仿佛他伤害的人是她自己。见她这般反应,李懿强忍痛楚。咧开嘴笑起来。

    “你傻了吗?好端端的捅自己一刀做什么?”宗政恪手指轻弹,数缕劲风没入李懿胸前几处穴道,为他止血。

    “想让你心疼。”李懿摸出止血药丸吞下。含含糊糊地道,“你说过不想我死。你再不理我,我就流干血,死给你看!”

    宗政恪横他一眼,颇有几分无奈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赖?哪有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李懿正色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你既不想我死,说不得,我就要用这事来要胁你!”

    宗政恪怔住,与他深邃目光对视,知道他没有说谎。莫名心中一软,又是一酸,她主动地抱住他的腰,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将耳朵贴在他前心,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

    ——有力的、平稳的,忽然驱散了些许她心头寒意的,他的心跳。

    宗政恪主动抱住自己,李懿却并不高兴。他没有伸手环住她、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反倒将她推开,低头看着她道:“阿恪,我本来不想问,但见你这样子……”

    “那就不要问。”宗政恪生硬地打断他的话。

    李懿眸底掠过一抹受伤情绪,沉默片刻后道:“你我分别之日恐怕就在不久之后,好歹朋友一场,不知阿恪你愿不愿听我讲讲我的事儿?”

    也知自己实在太过无情,又因打定了主意,从学宫离开便抛下所有回到佛国正式出家为尼,宗政恪心中有愧,此时愿意对李懿百依百顺——除了不想告诉他一些事。

    她便勉强笑道:“好!我也想知道李懿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李懿第一次觉得,她笑得这样难看!心里漫上无穷无尽、无止无歇的酸楚,他板着脸道:“我现在伤口痛得很,你不是会吹哨曲吗,我要听!”

    怎么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赌起气来?!宗政恪宽容地笑笑,扶着李懿坐在灵泉内,自己坐到岸上,当真从袖袋里取出骨哨,放在唇边慢慢吹奏。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吹起了《芦苇歌》的曲调。不同以往充满怀念与温馨,此番她心里盘桓不去的只有悲凉伤感,甚至还有几分怨愤。

    李懿怔怔地凝视闭目吹奏的宗政恪,忽然仰首望向洞天灰蒙蒙的穹顶,心情也同样灰蒙蒙的。他张开嘴,和着调子,低声唱起来: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牵挂娃儿最是娘。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

    忽然哨声止住,宗政恪紧握着骨哨,怔忡出神。她记得,净虚嬷嬷唱过的《芦苇歌》,并没有最后“儿啊儿……”这一句!

    “你唱错了罢?”她喃喃问。

    李懿摇头道:“怎么会唱错?这首《芦苇歌》在我东唐家喻户晓,就连两岁的娃娃都不会唱错!啊对了,天幸国与我东唐接壤的边境也流传有《芦苇歌》,唱腔差不多,有几句唱词不同罢了。”

    宗政恪捏着骨哨的指节发白,“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这句唱词反复回荡在她心间,久久盈绕不去。

    她忽然猛烈晃头,想将这句唱词给驱散,却无济于事。它就像魔咒一般死死地缠绕着她,甚至令她于神思恍惚之时,不知不觉间也哼唱了出来:“儿啊儿,儿啊儿,儿伤痛在娘心上,恨不替儿挨刀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