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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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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佳瑶微怒,这老家伙。

    说了半天,都是在给她画大饼,没有一件事情是能拿出真凭实据来的。

    现在反而要她去查这些事情。

    冯耀宗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冯汤那老家伙,凶残至极,在朝堂上,咬住了人就不松口,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有这样的两个敌人,实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况且,冯家人对她多有防范,她想什么办法,才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拿到证据?

    这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冯大人真是好算计!你给我画的这张大饼,还真是不小啊!”

    冯耀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毕竟周佳瑶至少有几分是信了他的。这代表什么?

    合作有望。

    “哈哈,老夫可当不起世子夫人这番夸赞!高风险的事情,回报也高!这些事情若是被一一证实了,郡主的大仇,也能早日得报,不是吗?”

    周佳瑶眼眸微眨,这话说得怎么像好处都让自己得了似的呢?

    她不高兴!

    冯耀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冯大人,你这是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说来说去,都成了为我们考虑了?难道你就没有私心?就得不到好处?”

    周佳瑶问得很直接。

    冯耀兴面皮微涨,不自在的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他这老脸啊,真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啊!

    不过,他能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既是合作关系,当然是分工而做。世子夫人,能者多劳嘛!老夫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的,也就是为你提供一些可疑之处,剩下的,得由夫人自己去查。”冯耀兴觉得,自己挺有急智,能把这话说得脸红气不喘,也是要几分功力的。

    “再说,老夫也不是全无作为!毕竟我和他们生活同一屋檐下,可以借机多了解一些平时你们接触不到的东西!如果能取得证据的话,老夫人会派人下手的,绝不会坐视世子夫人一人冒险。更何况……”

    冯耀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又道:“不瞒世子夫人,若想保住老夫这一支血脉,怕是只有戴罪立功这一个办法了!皇上圣明,想必会明察秋毫,到那时,老夫以死谢罪,想必可以堵住这天下众人的悠悠之口了。”

    周佳瑶点了点头,这才像话!冯耀兴也是一副慈父之心,为的,也是他的妻儿,而非自己。

    她也不怕冯耀兴耍花样,毕竟他现在还不能从冯家脱身,除了自己,恐怕他也找不到别人来帮他了。

    “既如此,希望冯大人能信守承诺!”

    冯耀兴心中一喜,连忙道:“世子夫人放心,事已至此,老夫也别无选择了。”

    这是实话,一语道破他此时在冯家的尴尬地位。

    周佳瑶点了点头,“冯大人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冯家耳目众多,这云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了,怀疑到你身上,只怕有人就要行大义灭亲之举了。”

    周佳瑶觉得,冯耀宗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那般心狠手辣,想必也是宁错过,不放过的人。

    是啊,冯耀兴怅然若失的想着:若是有一天,他的父亲知道自己被儿子出卖了,会是什么表情?三弟呢!更不用说。他们名为兄弟,实则哪儿有什么兄弟情?

    只怕连陌生人都不如。

    想到这里,冯耀兴心中的喜悦之情,退去了不少。

    有得便有失吧!

    “世子夫人说得是,得小心呢!日后我若有事,该如何联系你呢?”既是合作关系,肯定是要互通风声的。

    “他日冯大人若有事,大可派人去青宅留口信。嗯,具体找谁留口信,我再派人另行通知。我这名侍女,身手很好,冯大人若有急事,可派个不起眼的人,到郡主府的后巷来,若是有尾巴盯梢,她便不会见你们的人。”

    如此甚好。

    冯耀兴点了点头,“老夫便不打扰世子夫人了。”

    周佳瑶起身道:“老大人不如委屈一下,让我的人送你离开吧!”

    稍少,郡主府后门推开了,像往常一样,一辆晃晃悠悠的泔水车,被推了出来。

    等冯耀兴洗了澡,换了衣裳重新回到书房中的时候。

    柏杨的脸色依然黑的可怕。

    “呵呵,年轻人啊,火气不要这么旺嘛!老夫都不介意,你这般愤怒,没道理啊!”

    柏杨只道:“大人,您受委屈了!”亏她们想得出来,居然让大人藏在泔水桶里。

    虽然那桶是新的,可是为了掩人耳目,外面还是涂了不少的污秽之物,远远的闻着,便让人作呕,更何况是在桶中藏身了。

    冯耀兴不介意的挥挥手,“这不算什么!”想当年他们全家被发配回原籍乡下,种田织布,担水挑粪,什么活没干过?

    当年他还是一个孩童,又刚从富贵窝子里出来,尚且能过那种日子,现在只是让他藏在一个干净的桶中,闻少许腐败之气,他又如何不能忍得。

    不过想起当年,冯耀兴便又是一番感慨,说起来,当年父亲对他和二弟,也是极好的!慈父也就是那样吧。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对他们越来越冷淡的呢?

    母亲受刺激发病时?

    不对啊!

    那时父亲一个人做了许多活计,宁愿自己吃不好的饭菜,也要攒钱给母亲看病。

    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

    后来……

    冯耀兴想起往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有些静不下来了。

    他挥了挥手,让柏杨退下了。

    柏杨知晓他心情不好,轻轻的退了下去,帮他关好书房的门。

    夜深露重,冯耀兴却是毫无睡意。

    他有一种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周佳瑶一样毫无睡意,她根本睡不着。

    冯耀兴的到来,太意外了!他所说的消息,也太震撼了。

    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总觉得自己想的还是不够细致,可能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中,会忽略掉一些东西。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思虑事情的最好时机。

    冯耀兴说,冯耀宗自幼不在汴京,这一离家,就是十多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冯耀兴却在他的身上,发现了诸多疑点,甚至觉得,冯家通~敌~叛~国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在冯耀宗身上。

    那么,冯汤这个老狐狸,会察觉不到这一点吗?

    肯定会察觉到的。

    冯耀兴说,他的父兄都不信任他。甚至当初麻家姑侄的事情,也是他暗地里打探出来的。他这个嫡长子在冯汤眼中,只怕一文不值。

    冯汤到底受了什么蛊惑,为何对庶子言听计从。

    从他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个糊涂人,而且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十分谨慎,并且还很聪明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会被自己的儿子牵着鼻子走吗?

    冯耀宗有这个本事吗?

    还有,当年冯耀宗离家的时候才多大?十岁左右的年纪,又怎么可能会与金人勾结?

    除非,一直与金人有旧的人,是冯汤。

    而他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送到金人的地盘去,肯定是另有目的。

    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说他忌恨皇上,把当年冯家被抄家问罪的种种,都算到了皇帝头上,所以想要报复?

    当今圣上是名君,与那些天纵英才的帝王不一样,他是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帝王!他不人偏听偏信,也不会任人唯亲。不会因为喜欢一个臣子,就任由这个臣子胡来,也不会因为不喜欢一个臣子,就对其打压。

    帝王大多是任性妄为的,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啊!

    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十分不易之事。

    帝王也是人啊!他会有自己的喜好,会有想要任性的时候。但是,当今天子能克制自己的喜恶,这是十分不容易的。

    大宋朝,强盛,兴旺。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江山,如何凭冯汤一己之力让其毁之?

    或许,冯汤并不是凭借一己之力来报复,他或许,上就已经有了借力的意思。

    王家,东宫。

    周佳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四个字。

    当今圣上最忌惮的,不过王家也!

    王家左右君王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这个世界上,没有喜欢为他人做嫁衣的人!

    平常人,平常事,尚且如此!

    更何况关乎到江山社稷?

    皇上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来王家人的野心吗?

    他们全力扶持太子,虽然暂时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但太子耳根子软,资质平庸,等他登基称帝后,难免不会成为王家人手中的提线木偶。日子一长,王家人势必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若是皇后还在,王家人造反的日子怕是要往后推一推。但若是皇后薨了呢?王家人还会这么老实吗?

    周佳瑶微微眯了眯眼睛,越想越精神。

    她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她跟真相之间,还隔着那么几层薄薄的纱,只有将这些纱全被揭开,她才会知道真相。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了。

    之前杏儿一直不敢上前打扰,这会儿见周佳瑶露出了几会疲态,不由得上前道:“夫人,子时了,您赶紧歇息吧!”

    哟,都这个时辰啦!

    怪不得她觉得眼皮子有点沉。

    来到古代以后,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卯时三刻起身,已经就是起得迟的了。

    睡吧,有些事情光想是没用的,想明白了,还得赶紧行动起来。

    “嗯,睡觉。”

    周佳瑶打了个哈欠,一头栽进被子里,会周公。

    杏儿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帐,吹了灯,去了外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佳瑶照旧是早起身,她的生物钟已经形成,偶尔晚睡一次,也并不影响她早起。

    周佳瑶早起洗漱,吃早饭,像往常一样,回复着院子里管事婆子报上来的各种琐碎事情。

    突然,段氏脚步匆匆的往上房来了。

    “夫人……”天气已经渐渐凉快了,可是她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段氏不是不稳重的人,如今这模样,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平时的样子联系起来。

    “夫人……”段氏的眼神中惊恐,好不怕人。

    周佳瑶心中一凛,连忙挥手让屋子里的婆子们离开。等人都走干净了,才沉声道:“到底怎么了?”

    段氏道:“国公爷派人送了信回来,说是雁门关遇袭,好像有小股骑兵连续几天不断对雁门关发动奇袭。关内损失不大,不过已经造成了恐慌,好像有不少老百姓已经在收拾细软,准备往关内跑了。”

    周佳瑶的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世子还在代县呢!

    “现在怎么样了,这是多久以前传回来的消息。”

    段氏忧心的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驿站送回来的消息。”

    即便是快马加鞭的把消息往回传,最快也要八~~九日的工夫,眼下这消息,只怕已经过时了。

    这可怎么办?

    周佳瑶突然想起世子的小书房里,似乎有一张头皮绘制的舆图。她也不理会段氏,急急忙忙的走到小书房去,在书柜略上面一层找到那个装舆图的长盒子,将那个卷成细轴的舆图拿了出来。

    她将那副舆图打开,挂在墙上。

    纤细洁白的手指,细细的描绘舆图上的线条,泛着粉红色光泽的指甲,沿着大宋的版图一点一点的寻找着。

    她很快就找到了代县的位置,然后又将雁门关附近的情况都看了看。

    越看,便越恨自己。

    周佳瑶前世,对历史地理这两门功课非常头痛,说白了,就是不太感兴趣。所以现在你就是给她地图,她也未必能看懂什么。

    更何况,眼前的历史已经跟她知道的历史发生了偏差。她又哪里能通过一张小小的舆图,推测出蛮夷扣关的真相来?

    金人现在没有这个实力,那么来扣关的,会是蒙古人吗?

    蒙古人的彪悍,远在金人之上,而且蒙古地域广阔,大有可为啊!

    他们骑着马,往草原深处一藏,你想找人都找不到。

    史上赫赫有名的成吉思汗,那可是把整个天地都搅得风云变色的人物啊!